“媽媽……對不起……對不起……”昏迷中的愛德華難受地皺起眉頭，額頭上的汗珠一滴滴順著臉頰的邊緣滑落。

蒼白的嘴唇不斷張合，愛德華反反覆覆地念叨著對母親的道歉，一遍又一遍的，不停息地傳達著自己的歉意與懊悔。

“……”

打算狠掐一把愛德華好讓他清醒過來，我剛要擡起的手指挨上他的臉頰，卻在聽見這一聲聲的真摯道歉中凝固了似的慢慢放下。

算了……還是讓他自己醒過來好了，等到他醒來，再嘲笑他昏迷時的樣子有多難看。

把愛德華軟趴趴的身子背在背上，我快步奔跑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頭頂天空的顏色有些灰暗，傍晚的涼風撩起翻飛的衣擺。既然這是愛德華他自己的夢魘，無論是痛還是恨，就讓他自己細細地品味吧。

回到肖塔卡的家裏，在阿爾和妮娜的簇擁下把昏迷的愛德華放在床鋪上。肖塔卡作為大人和實力不俗的煉金術師，他勸走了想要留下的阿爾和妮娜，自告奮勇來看護愛德華。

“哥哥他，到底是怎麽了？”阿爾自退出後就憂心忡忡地坐在客廳的椅子上，滿是擔憂地不時望向愛德華的房間。

“他只是看見屍體嚇暈了而已了，大概一會就醒了，也不是什麽大事。”

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我和妮娜一塊逗起了白色大狗——曾多次撲倒愛德華，用唾沫為他洗臉的亞歷山大。

“但願如此。”阿爾垂頭低聲說道，轉頭往窗外望去，呆住了。跟著阿爾一起望向玻璃窗外，我和妮娜均把視線投射到停留在屋外的一輛黑色轎車上。

汽車的轟鳴聲被阻隔在薄薄的木門之外，加長華貴的黑色轎車門驀地被打開，從裏面走出一個穿著軍部藍色制服的高大男人。

不一會，門外就傳來一陣躁動，魁梧的軍部男子敲響了肖塔卡家的大門，帶著一幫子手下就破門而入，如若無人之境。

黑壓壓的沖鋒槍口對準了屋內的所有人，一觸即發的肅殺氣氛在兩方間回返往覆。

我扯開一絲笑容問面前的男子：“請問這位長官到這裏是有何貴幹？”面上的一片笑意盈盈，五指的指縫裏早已蓄勢待發地扣好了幾枚刀片。

長得和阿姆斯特朗少佐那極具畢加索抽象風格的臉孔有一拼的長官他良久不語，只是抖動著卷曲翹起的胡子以高高在上的姿態睥睨著我，輕蔑地說道：“叫肖塔卡出來見我！”

低沈雄厚的嗓音帶著不容忽視的威脅意味，小麥膚色的長官轉著頭，目光直直地刺到通往二樓的樓梯口，似乎正在期待著肖塔卡的出現。

我不悅地扣緊了刀片，剛想詢問這個長官的來意時就被一聲尖叫所打斷。

高亢嘹亮的女子高音打破了死一般寂靜的對峙，被外人強行闖入而驚嚇到的妮娜恐懼地瑟縮在阿爾高大的身軀後。

我撇了一眼男人和他身邊的手下，站前一步說道：“長官，有什麽事情可以慢慢解決，現在先把沖鋒槍收起來吧，這裏可是民宅。”

說到最後，就差沒說一句我們是良民了。

長官很冷地看了我一眼，並沒答話，目光更是徑自越過我看向身後的的樓梯口。

“肖塔卡，還有鋼之煉金術師。”

登登的下梯聲由上及下越來越近，我回頭就看見已經清醒過來的愛德華和肖塔卡一起出現在樓梯口和場中央的高個男子遙遙對視。

愛德華醒來了，肖塔卡這個主人也來了，接下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處理吧。我拉著從阿爾懷裏跳下的妮娜，帶著她退到角落的一邊。

“我不管馬斯坦大佐說過什麽，但肖塔卡受到我巴斯克格蘭的監護。”男人先聲奪人，鄭重地宣誓了肖塔卡的所有權。

巴斯克格蘭這個名字貌似在哪裏聽到過的樣子，我的腦子轉的飛快，突然想起圖書館管理員

所說的話——要看肖塔卡的研究資料必須得要有巴斯克格蘭的許可。

“原來巴斯克格蘭，就是你？”愛德華看起來也想起了那個名字所代表的意義，他平靜地註視著男子，緊緊地蹙起眉頭。

魁梧的男子在此時刻意地忽視了愛德華，只自顧自地瞪著肖塔卡，沈郁頓挫地說道：“肖塔卡你的煉金術研究是軍部的最高機密，不能讓別人進出這裏。”

隨著這個長官最後的一錘定音，愛德華和阿爾，包括我，一起被趕出了肖塔卡的家，沒有任何挽留的機會。

以巴斯克格蘭特地不遠千裏前來下馬威的舉動，我想無論說什麽，也都會被這個長官以一句最高機密給堵回去把，形勢所逼，無法再接著住下去也只能搬離。

又一次穩妥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我走出門口等待愛德華兄弟倆出來和肖塔卡他們告別。

即使收拾的速度再慢，終究會離開，而離別之時，往往會有傷情。

“哥哥你們，一定要過來玩啊！”妮娜由肖塔卡牽著，倔強地擡起一張淚花閃爍的小臉戀戀不舍地看著我們。

“當然會了。”阿爾蹲下、身子，撫摸著妮娜的腦袋，親切地說道，另一邊的愛德華也是欣然應允。

“那，姐姐你呢？”妮娜回望著我，大大的眼睛裏寫滿了期盼。

頓了頓，我遲疑地伸出手，同樣也撫上妮娜的腦袋，“好吧，以後若是有機會的話，一定。”

“那麽接下來，我們該去尋找賢者之石了吧，愛德華。”把行李箱的手柄抓在手裏，搭在肩膀上，我邊走著，邊用眼角時刻註意著愛德華的臉色。

“你說過等到天黑的對吧。”愛德華回頭，熱烈的目光如同八百瓦的電燈泡，和之前那個探照燈的目光相似地出奇。

“……不是都已經離開肖塔卡的家裏了麽，你怎麽還念叨著這個？”我冷汗狂冒，好半天才僵硬地吐出一句。

“哥哥你和黛米約好天黑後要去幹什麽？”阿爾好奇地湊過來，純潔的眼神在我和愛德華之間來回穿梭。

……奇怪，阿爾歸納的總結裏我貌似想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

我望天望地，最後把目光望到了愛德華身上：你倒是給我說話啊，難道你想讓我一個人開口說咱倆夜裏是去偷竊資料的？

“啊，啊，是這樣的阿爾，你也知道吧，當了軍部的走狗就是很麻煩，總有這個那個的事情要做。”

愛德華大力地擠出了一個在我眼中很不自然的笑容，他沖我招招手，然後再次回頭訕訕地對阿爾笑道：“黛米也是軍部的，她就由我帶走了，那個……阿爾你稍等一下，我和她處理好事情馬上回來，不會浪費很多時間的。”

“哥哥……”阿爾黑洞洞的眼孔裏似乎洞悉了一切般透露出睿智與聰慧，近距離地看上去，當對上他的眼睛時，我突然有種被看穿的透心涼之感。

阿爾的目光徘徊著，最終重重地落在了愛德華身上，他淡然地說道：“哥哥你和黛米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沒有被拋下的埋怨也沒有被排外的抵斥，阿爾說，他會等在這裏。他或許已經知道我和愛德華這麽做的目的，但他仍是寬容地給予了理解。

“阿爾……”愛德華沈默下來，擡起頭後又恢覆成原來的笑臉，“阿爾我們很快就回來。”

丟下阿爾一個人在離圖書館不遠處的公園裏等著，在前往圖書館的路上，我終於忍不住問道：“愛德華，你這樣做，阿爾會怎麽想你？”

“總不能把阿爾卷進來吧，這種事情，去的人太多了也不好。”愛德華微垂著頭，看不見他的表情。

“呵，雖然作為哥哥的你這麽想確實溫情，不過，你看看吧，你親愛的弟弟好像還是不太放心你這個笨蛋哥哥，所以追過來了。”

我站住腳步，輕笑著以食指點了點前方階梯上的一個銀色人影。

“……阿爾？”愛德華猛地擡頭，不可置信地念道。

“哥哥，我果然還是沒辦法等著，你和黛米要做什麽都請帶上我吧。”阿爾佇立在愛德華面前，雙手搭上他的肩膀，“哥哥你和黛米是軍部的人，我知道一些事情不方便我介入，但是我不想做留下來的那個人，哪怕是一點微薄的力量我也希望能夠幫上你們。”

“哪怕是會被軍部發現，被監禁也不怕嗎？”我淺笑著問道。

“恩。”阿爾肯定地點頭，鄭重地把手伸到我面前，“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果然呢，愛德華你的一片苦心就要白費了，”我把手覆在阿爾鋼鐵的手掌上，說道，“那麽這次的行動就是三個人了，我看愛德華你也不可割舍，那就這麽決定了吧。”

愛德華伸出手，同樣也遞到阿爾的掌力，嘴裏別扭地說道：“好吧，我的弟弟，到時候被抓住可得跑的快一點，別說我沒提醒你啊。”

“我肯定會跑得比你這個笨蛋哥哥快的。”阿爾敲了敲愛德華的腦袋，笑道，“不需要哥哥你每次都來瞎操心，我會做好的。”

笨蛋兄弟，還是一對為對方著想的笨蛋兄弟。

看著眼前其樂融融的場景，我下了如此結論，但嘴角的弧度卻漸漸拉大，收斂不住。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再拖一章，黑暗之前的光明，愛德華兄弟的手足情。

我的作業在呼喚我……好可怕我才不要這種呼喚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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